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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植物的“活词典”


  如果世界上有人能说出每一种植物的名字、了解每一种植物的习性,那么吴征镒一定是其中一个;如果世界上有人能听懂每一种植物的语言、理解每一种植物的情感,吴征镒也是其中一个;吴征镒,这位一生与草木打交道的科学家,凭借他对我国和世界植物学研究的杰出贡献,2008年1月8日,在92岁高龄之际登上了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领奖台。
  
  为植物建户籍
  
  我们知道世界上的植物种类很多,各国的语言和文字又不相同,因而植物的名称也就不同,甚至在一个国家的不同地区对同一种植物的叫法也不一样。为了科学技术的交流,统一使用植物学名是完全必要的。掌握植物的学名,不仅有助于了解植物的亲缘关系和形态特征,而且还可以帮助掌握植物的有效成分和它的用途。
  吴征镒1916年出生,从小在江苏扬州长大。因为出身望门,家里有私塾,所以就没有上小学,初中在江都县中就读,后到扬州中学读高中,17岁那年考取了清华大学生物系。和植物打交道,吴征镒的第一位启蒙老师竟是家里的后花园。那时才五六岁的他最爱去花园里玩耍,千姿百态的花草树木让他领略到大自然的神奇。长大些开始读书了,他便从父亲的书房里拿出清代植物学家吴其溶写的《植物名实图考》,同眼前的花花草草一一比照,开始“看图识字”亲近植物。到了初中,他对植物方面的兴趣就一发不可收拾,自己采集植物标本,老师还特意为他举办过植物标本展览。人们哪会想到,就是这个小时候喜欢琢磨花花草草的孩子,后来竟成了中国发现和命名植物最多的大植物学家。
  从懵懂孩童到耄耋老者,吴征镒一辈子沉浸在他钟爱的植物学研究中,践行着“极命草木”的精神。他参与组织领导《中国植物志》的编纂,为中国960万平方千米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建立了户籍。这部历时45年编纂完成的鸿篇巨著《中国植物志》80卷126册,共有5000万字、5000余幅图,是三代植物学家集体工作的结晶,其中2/3的卷册是由吴征镒1987年担任主编后最终完成。
  在70多年的植物分类研究中,他定名和参与定名的植物分类群有1766个,涵盖94科334属。在中国植物学家中,吴征镒是发现和命名植物最多的一位。他的学术生涯也被认为是现代植物学在中国本土化和中国植物学走向世界的缩影。以他为代表的三代中国植物分类学家改变了中国植物主要由外国人命名的历史。他全面而系统地回答了中国种子植物的组成和来龙去脉问题,提出了中国植物区系的热带亲缘等独特观点。率先向国家提出在中国建立自然保护区的建议,提出了在云南建立24个自然保护区的规划和具体方案,并提出了建立国家“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的伟大构想。随着国家重大科学工程“中国西南野生生物种质资源库”竣工并投入使用,这一构想变为了现实。
  吴征镒对植物分布区类型的划分及其历史来源的论述,是植物学、生态学领域的经典篇目。他在我国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提出了诸多前瞻性和战略性的设想和建议。论证了我国植物区系的三大历史来源和15种地理成分,提出了北纬20°-40°间的中国南部、西南部是古南大陆、古北大陆和古地中海植物区系的发生和发展的关键地区的观点i主编的200万字《中国植被》是植物学有关学科及农、林、牧业生产的一部重要科学资料:组织领导了全国,特别是云南植物资源的调查,并指出植物的有用物质的形成和植物种原分布区及形成历史有一定相关性;主编了若干全国性和地区性植物志。提出了“东亚植物区”的概念,认为这是一个最古老的植物区:还提出了被子植物起源“多系—多期—多域”的理论。
  
  植物的“活词典”
  
  由于对植物研究的深厚功底和广博知识,那些花草树叶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他的脑子里、心里。吴征镒被称为中国植物的“活词典”,这样的赞誉来自于吴征镒对植物学研究的热爱和数十年的潜心积累。
  在编《中国植物志》时,他脑子里记得文献的出处,在手稿里写个人名、注个年代,助手去查对应文献时往往一丝不差。他的记忆好到什么程度呢?有一次去青海省西宁,一位年轻人采了一大捧植物标本来请他定学名。吴先生有个习惯,凡是有人来请他定学名,他是来者不拒。结果那天他给那些标本写拉丁文名、中文名,整整写了两个多小时。
  1983年,吴征镒到英国考察,来到大英博物馆。英国人请中国植物学家鉴定清朝时期驻华的英国大使在中国采集的一些至今未能鉴定的标本。吴征镒用放大镜认真观察了标本,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说出了每一种植物的拉丁学名,它们的科、属、种、地理分布、曾经记录过的文献、资源开发的意义等等。他对植物研究的精深和超群的记忆力,令英国人赞叹不已。
  在西南联大任职期间,他在茅草房里创建了一间用破木箱建成的植物标本室,这个极为简陋的标本室竟然拥有2万多号标本;他在云南做了大量的科考调查,和几个年轻教师一起在昆明郊区的一个土地庙里自画自刻自印,历时3年,出版了石印版的《滇南本草图谱》。他还用了整整10年时间,抄录和整理了我国高等植物各种属的文献记载,以及这些植物的分布,完成了一套3万多张的中国植物卡片。到今天这些卡片还保存于昆明、北京和华南三处,成为编纂植物志的宝贵资料。
  20世纪70年代,他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完成了《新华本草纲要》的初稿,对当时中草药名物混乱的情况进行了大量校订,为中草药的规范化、科学化和走向世界奠定了基础。
  在中科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球场边的一块石头上刻着吴征镒院士亲笔书写的“原本山川,极命草木”八个大字,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尽力探索草木的本源,这也正是他一生的写照。
  
  “跌跤冠军”的收获
  
  1950年,当时国家急需橡胶,吴征镒就参加和领导了海南和云南的橡胶宜林地考察。从1952年到1954年,吴征镒每年都要带队去海南,一蹲就是几个月。他们对橡胶宜林地的大气、水、土壤等情况进行综合考察,积累了几万个科学数据。根据这些数据和一些归国华侨的橡胶种植经验,他们总结出一套种植方法,实验成功后及时推广。1955年,海南的橡胶林开花了。它们用带着清香的淡黄色花朵酬报着科学家们的辛劳。如今,遍布海南、广西的橡胶林已成为这些地区的“金矿”。
  吴征镒院士先后去过除非洲之外的四大洲观察植物。“他是世界上最杰出的植物学家之一,是一位对中国乃至世界其他地方的植物有着广博知识的真正学者。”一位美国科学院院士这样评价吴征镒。
  与很多科学研究一样,植物学研究离不开野外考察。吴征镒以花甲之龄,仍一次次到西藏、新疆等地考察。喜马拉雅山的雪峰上留下了他的足迹,塔什库尔干沙漠里的仙人掌与他说着只有他才懂的语言。植物王国云南更是吴征镒考察最频繁的地区。云南的红土地让这位植物学家吃了不少苦头,因为吴征镒长了一双平脚板,走路不稳,经常跌跟头。大家给他送了个雅号叫“跌跤冠军”,但是他满不在乎,因为跌跤还给他带来过意外收获。有一次在云南文山密林中考察,吴征镒不看天、不看山、不看景,一路上就喜欢低着头专心观察植物,“只顾眼前不顾脚下”,一不留神跌了一跤。当他坐在地上,人还没有爬起来,手却牢牢抓住了一株白色寄生植物,他仔细一看原来这是中国尚无记录的新物种“锡杖兰”。
  
  愿做大家的垫脚石
  
  1937年,吴征镒毕业于清华大学生物系。70年后的2007年,吴征镒在91岁高龄的时候应邀出任《中华大典·生物学典》的主编。吴征镒凭借数十年积累列出了1300多种有价值的参考书目。他还凭惊人的记忆力,对史籍中提到的各种植物进行正本清源,并一一标注拉丁文学名。
  当得知自己获得了国家最高科技奖的时候,这位一生淡泊名利的老科学家说:“我的工作是大家齐心协力做的居多,今天个人得到国家如此重大的褒奖,我只能尽有生之力,多带一些年轻人,带他们走到科学研究的正路上。我的能力有限,年轻的科学工作者一定要后来居上,我愿意把我的肩膀给大家做垫脚石。”92岁的吴征镒,爱着每一片绿叶,他的生命之树也因此而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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